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裘继戎:梨园行孤独行者

作者:Cherry    2020-07-07 10:57     来源: 未知 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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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记事起,裘继戎就知道家里人都希望他继承爷爷的衣钵,成为裘派传人。他们都想让他成为爷爷,他却只想成为自己。在已经筹备多时、自导自演的舞台剧《悟空》中,他渴望展现自

  打记事起,裘继戎就知道家里人都希望他继承爷爷的衣钵,成为“裘派”传人。他们都想让他成为爷爷,他却只想成为自己。在已经筹备多时、自导自演的舞台剧《悟空》中,他渴望展现自己这些年的探索,呈现京剧与当代舞、舞台视觉的跨界交互。

  他不相信不同艺术形式之间有绝对边界。不过,“跨界”的前提是深入理解。9岁学戏,13岁学舞,20多年日夜相伴,他相信,那些爱过的京剧与舞蹈、听过的音乐、看过的电影,都指向今天。如今35岁的他,不再只有叛逆和“酷”。

  勾脸

  继承裘派衣钵,让“戎”字不倒

  每次对镜,裘继戎都感觉到基因的强大。

  勾脸。他拿着笔,勾“黑白十字脸”。脸勾好了,精气神才对。这种脸谱,在京剧中一般为王侯将相所用,对应的角色性格公私分明、刚直不阿。爷爷裘盛戎结合自己的骨骼结构改良了这种脸谱,使演员的面部表情在眉眼之间更加集中,辨识度更强。

  爷爷的脸谱似乎是为裘继戎定做的。他脸上的棱角、眼睛的弧度,刚刚好。在舞台上,裘继戎经常勾半边脸。有时他会把黑色去掉,只留下白色。这成为他的标志之一。他希望自己的作品抽象一点,留给观众更多思考。

  在他看来,中国人对京剧的态度,长期摇摆在原封不动继承与离弃之间。“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”,京剧演员从小所受的教育,艰苦、强度高,以模仿为主。这种教育的结果是,京剧演员的模仿能力很强,创造性却被压抑。他就是在这种教育模式下长大的。

  他曾反反复复问自己:我到底是谁?

  他本名叫裘子千。爷爷有10个孩子,到他这一代,却只有他一个孙子。千亩良田,一根独苗。但原生家庭并没有给他当少爷的命。爷爷经历了“文革”,被剥夺了上台的机会郁郁而终;父亲刚唱得风生水起,竟在34岁的年纪早逝。当母亲把他从乡下接回来,送到戏曲学校时,整个京剧界都在盼着他长大。

  母亲没有办法拒绝父亲家人送孩子上戏校的建议。依照梨园行辈辈相传的传统,他的名字被改成了裘继戎:继承爷爷与父亲的衣钵,让裘派有后,“戎”字不倒。经历了小时候在父亲的学生家里颠沛流离的生活,他很珍惜与外婆和母亲在一起的温馨。母亲担心他在戏曲学校太吃苦,又担心他不够努力,不够吃苦。还是一个孩子的他,对家人的决定没有发言权。

  戏校里的苦,电影《霸王别姬》里演过,一些纪录片里也有。早上6点就起床,练嗓子、跑步。一圈又一圈,跑圆场跑得人想吐,有时候还要穿着角色需要的厚底靴跑。压腿、拉山膀只是常规训练。老师手里拿着一种薄薄的木片,叫“刀坯子”, 准备伺候不听话或表现不好的学生。木片很薄,抽在身上就像小刀贴着皮肤刮过一样。从早到晚,一天下来,他感觉自己四肢麻木、头脑发胀,“有时像死了一样”。

  梨园行讲究“口手相传”。老师来上课,不是给他们讲精彩的古代故事或分析人物,而是把技术分解了教他们记住、练习。“胳膊抬高点,不许夹膀子”,这种单调的动作每天要重复很多遍。唱腔要一字字、一句句学。有时候,为了把一句念白或一句词唱好,要重复几十遍,甚至上百遍。比身体折磨与学习的枯燥更难熬的,是精神折磨。老师总对他说:你唱得不对,你做得不好。如果进步了,老师又会说:你唱得不够对,做得不够好。你看,你什么时候能比得上爷爷呢?

  老师教他勾脸。头上缠上湿漉漉的水纱,绷紧前额。他笨拙地把脸当成调色盘,勾错了就抹去,黑色和白色混合成灰色,一片狼藉。纱布一点点干了,把头绷得更紧。当他终于勾好后,老师看到就哭了:你太像你爷爷了,太像了。

  著名画家李苦禅先生的儿子、77岁的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李燕回忆说,他前些天又看了裘继戎12岁时演《铡美案》的片段。他的扮相、招式,和他爷爷太像了。“别人都是学裘派,他直接把这个‘学’字去掉了。他就是裘派。”

  裘家的声誉在京剧界太响亮了,如遥远的绝响。裘盛戎肩负的期望,是业内与京剧观众的心理寄托。“凭什么让我来承担你们的期望?难道只是因为我姓裘,就要满足你们对爷爷的怀念?难道我要成为一个一生模仿爷爷的‘复制人’?”裘继戎不解。

  悲腔

  不一定非要回到京剧院表演

  大学毕业后,裘继戎分配到北京京剧院。他暗暗希望,把这些招式都学会后,就能有自己创新的空间。

  但现实比想象更加骨感。顶着“国粹”的桂冠,京剧演员享受国家补贴,能够解决生存问题。只是这种艺术形式,在大众传播上已经式微,许多流派后继无人。即便有继承人,能够演出的曲目与演出质量和过去也无法同日而语。在勉强维系的局面下,京剧创新几乎彻底停滞了。

  梅葆玖对弟子胡文阁说过这样两句话,让人印象深刻。一句是:“你太像我了,这不好。”另一句的大意是:他父亲那一代会唱几十出戏;到他这一代,会唱十几出戏;而到胡文阁这一辈,会唱的更少了。

  京剧演员都盼着成“角儿”,被人叫一声“老板”。“梅尚程荀、马谭张裘”,个个是掷地有声的“老板”。他们是社会名流,他们的演出,从来满堂彩。

  京剧舞台上,唱全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,有登台的机会,也是唱“折子戏”居多。裘继戎和他京剧院同事们演出的时候,在座的大多是中老年观众。这些观众大部分拿的是赠票,只有很少人买票。有一次,他们穿戴整齐,满怀期待站在舞台上,发现台下只坐了零零散散数十人。

  儿时训练的严酷,让演员对京剧产生了深刻的情感。很多人宁愿忍受清贫、寂寞,只要有登台的机会,就愿意留下来坚守。从小就被教育“戏比天大”,但在当下的时代,京剧演员、京剧和观众,到底是什么关系呢,演给谁看?“如果不创新,我不知道出路在哪里。以我的力量,改变不了大环境。”裘继戎说。

  “力拔山兮气盖世,时不利兮骓不逝。骓不逝兮可奈何,虞兮虞兮奈若何?”他一次次试音。尝试了京剧的不同腔调,感觉都有些不对,最后选择了用假声。用假声唱出来,这段词更像是一首流行音乐。他握着话筒,看见台下的年轻人听得专注。在观众听来,他唱的,是一首古代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歌。他的心中,是月光明亮;大风起兮,鼓角凄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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