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物色”取自《文心雕龙·物色》,点出物和人随四时更替而变化,“岁有其物,物有其容;情以物迁,辞以情发”。写作的发生机制环环相扣,“物色”处于中间枢纽处,上承时序之影响,再将此影响转接至心绪情感上。由古及今,文章之学都讲究发生论,用当下的文学批评语言说,则是写作的来路、现场和去处,这是赵依研究中最关键的检视对象。因此,赵依有意识地加强古今对话,并从持续的积极运用中寻找融合的路径,对古代文论的美学观念、思维方法的发扬,以及古代文论价值的当代生成,在这部评论集诸多篇章中显现。所以,读者总能见出赵依笔下极富层次的对话性,她直面作家作品展开论证,同时将美学意蕴于“羚羊挂角”中勾勒,潜行于言外,以灵动性恰如其分地阐释居于变化的文学世界。
文学作为经验、想象、情感及精神力量的独特见证,并未在当代生活中缺席。理论评论作为阐明文学要义的文体领域,以独特的视角关切文学与生命世界的互证,这就要求掌握学理、材料进行历史性分析的同时,以生命化的审美直觉架设文学与人生的通途大道。
学术化和历史化以及即时性的审美诉求同样重要。因此,正如赵依这部评论集所昭示的,对文学维度和文学标识的“物色”,一方面要借用文学史的权力进行深入的学术研究,另一方面,既然文学的阅读可被比拟为“流连万象”,那么大千世界则需要通过生命体验的灵动话语进行感受性的表述。
知识记忆固然重要,行进中的文学生产,生发的现象与思潮,铺陈的事实面貌和经验形式及其当下性,赵依有意识地进行了更多的捕捉和介入,她企盼的是自己的纷繁思索能够形成某种有效的对话。评论集收录的文章中,有一些是典型的文学批评写法,比如对阿来、金宇澄、罗伟章、林森等作家作品的细致评论,意在立足我们时代文学的多重维度与未来走向展开思考和讨论,这当然极为重要。但我更为看重的,是这一代人自由的表达、反思和实践着的青年写作及相关文学现象的问题。这些既发生于又被写就于赵依二十岁至三十岁这十年间的作品,赵依就现象与文本进行了细致而及时的观察、分析与判断,而赵依自己的写作——兼及学术层面与创作层面,也汇入其中。大致说来,既是知识体系的搭建脉络,古今中外小说诗歌触类旁通,更是文学生活和青春记忆的载体,年轻一代在文学与现实之间建立起切实的血肉联系,而这是属于赵依和他们这些鲜活年轻生命的“辞以情发”。